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。
在馒头山这座世外桃源里,没有饥馑,没有饿殍,大家每天一起种地、喝酒、吹牛,日子过得还是很快活。
只是白天越快活,到了晚上的时候,韩殿臣就越沮丧。
六千余人,目前安排的工作只够养活其中三分之一的,哪怕是暂时有郑氏托着底,韩殿臣心里也非常不甘心沉寂于此。
这份不甘与民族大义和所谓的责任感都无关,仅仅是一份对权力的控制欲,和一份挣脱自己身上桎梏的希望。
一个来自现代的、自由的灵魂,在孤独和趁机了两年后,他的心中积累的愤懑是足够扭曲其本性的。
晚饭过后,他携了壶酒,一个人独坐在阴凉的竹林里,借着皎洁的月光思考着该如何从这个地方逃出去。
不光要逃出去,还要带走那份重逾千钧的牌匾,它所承载的,是一个自己一边的洛阳府尹,也是一个藏精蓄锐了数百年的河东世家的依附。
可如今自己没有马,甚至也没有牛车,就算拿到了又能如何呢,博陵距此地还有六百余里,凭自己这书生之身,难道真的能一路平安到达崔氏吗?
韩殿臣并不觉得下一次遇到的山匪还会想着娶自己当压寨郎君。
酒越喝越愁,愁到深处,他情不自禁地对月长啸了一番,哀伤地唱起了《有为歌》:
“束发读诗书,修德兼修身。
仰观与俯察,韬略胸中存
躬耕从未忘~~忧~国,谁知热血在山林
凤兮凤兮思高举!世乱时危久沉吟!
凤兮凤兮思高举...世乱时危久沉吟.....”
歌声哀婉,曲调中带着卧龙久居隆重,见天下受苦,自身却不欲明主时的愤懑之情。
一曲唱罢,韩殿臣猛灌了一口酒,再睁开眼时,却见到自己的身边,出现了一个窈窕飒爽的影子。
赵卷尔轻轻咬着嘴唇,问道:“在山上的日子,你不开心吗?”
韩殿臣抱着酒壶,失魂落魄地说道:“在山上的日子,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时光。”
赵卷尔问道:“既然开心,你为什么唱的歌这样悲伤呢?”
韩殿臣答道:“在山上越是高兴,我就越会想到自己带着的那群百姓,你知道吗?我刚组织起他们来的时候,他们身上、脖子上,全都是被跳蚤咬的痕迹,一个个皮包骨头,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。只有十多岁二十来岁,需要干活的青壮才能吃稠饭,其他的女人、老人、小孩儿,全都是吃稀粥。”
“即使是青壮,到了三十多岁,也已经被糟践得不成样子了。孔子说,三十而立。圣人到了三十岁才彻底独立,进入青壮年。这群人的三十岁,已经快要死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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