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……
头痛欲裂……
周宇行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，映入眼帘的，是雕饰着浓郁西方风格壁画的天花板。
身下传来冰凉的石头触感。
……我为什么躺在地上？
周宇行大脑一片空白，思考有些迟缓。
他努力回想起来，脸色突然变得惊恐而苍白。
那是一个晴朗的周末，他带着妻子和父母外出郊游，不料高速上，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，没等他反应过来，整个小车已经被压成了铁皮。
“爸、妈、小倩！”
男人的泪水夺眶而出，嘶哑的喉咙绝望地喊出声。
他的双手死死抠着地板，浑身颤抖，带动着缠满了他一身的锁链哗哗作响。
在巨大的悲恸中，他根本喘不过气来，也根本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。
周宇行失魂落魄地盯着天花板将近三个小时，心情才慢慢有所平复，找回了一点残存的理性。
我为什么……没死？
这里是哪里？！
周宇行瞪大眼睛，有些疯狂地想从地上爬起来。
他拼尽全身力气，勉强坐了起来。
靠着冰冷的墙壁，大口喘着气，周宇行环顾四周，吞了吞口水。
这是一间约莫十平米的石室，没有窗户。
左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颗不规则的白色石头，散发着淡淡柔光，照亮了整个房间；右边是一道道铁栅栏，样式很是熟悉。
背后的墙壁则延伸出一条粗大的银白色锁链，将自己全身上下缠了个遍。
他眯起眼睛仔细看，锁链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类似于拉丁字符的花纹。
周宇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枯瘦、黝黑又细小的双手，努力把手够到自己头上，摸到一把触感陌生而又极其柔软的卷发。
这里是……监狱？
我……穿越了？！
这是唯一的可能，否则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在那种惨烈车祸中的必死的他，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一个监牢里，还变成了一个估计只有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。
一个快要饿死的少年。
或者说，一个已经饿死过一次，因为周宇行的穿越略有一丝回光返照，但很快也要油尽灯枯的少年。
他的身体已经因为饥饿而高度浮肿，轻轻一按就会凹陷下去，半天弹不起来。
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零碎记忆也慢慢浮现起来。
诺亚，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，以在凯尔城乞讨为生，不久前因为某件事被逮捕，关进了这座监狱。
只是具体是什么事，以及周宇行迫切想要知道的这个世界的背景，却一丝一毫也记不起来了……
一股疲惫感袭来，他的精力根本无法支撑他的脑子像刚才那样饱受刺激后又高速运转。
周宇行忍不住想要睡去了。
在最后沉入睡眠前，耳边恍惚传来父母和小倩的声音。
活下去……周宇行。
活下去……诺亚。
活下去。
……
砰砰砰。
“喂，吃饭了。”
周宇行，或者诺亚缓缓地睁开眼睛，两块面包、一个类似西红柿的通红果子和一块奶酪隔着铁栅栏被扔到他脚下。
看到食物，诺亚眼中有了一丝神采，艰难地把食物从地上捡起来，往嘴里塞。
铁栏外，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矮个男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制服，肩头有六道红白相间的条纹，胸前别着一块银灰色的徽章，映射出冷冷的金属反光。
他摸了摸自己的鹰钩鼻，目光阴骘。
高个的金发男人皱了皱眉头，打破了沉默。
“伊莱，你真的没搞错？”他耸了耸肩，带有一丝调侃味道，“我敢打赌，把这小家伙扔到萨拉贡大街上让市民指认，一千个人里面恐怕也不会有一个人认为他是恶魔。”
“维吉尔，你当了三十年的检察官，经验全都喂了狗么？”伊莱低声道，“那些看似最无害的面孔，往往是最精致的面具——你不能指望一个恶魔以真面目示人。”
“原谅我的唐突，老兄。”维吉尔轻笑道，“只是我印象里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过恶魔了，如果真的是恶魔，恐怕女王陛下会授予你鸢尾花奖章的。”
“等着吧，明天神裁所就要提审这个狡猾的哑巴了，”伊莱冷冷地说，“凯特夫人也答应会以法律与公正之神的名义起誓作证。”
哑巴？
听到这个词，诺亚顿了顿，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东西，仿佛对铁栏外两人的对话闻所未闻。
“噢，勇敢的凯特夫人，”维吉尔赞美道，“我想她是北地王国历史上第一个敢于直面指控恶魔的普通人。”
“不，是匿名作证……不过我同意，这是非常勇敢的举动。我为她感到骄傲。”
两人没有再停留，一边聊着一边转身离开。
“不过你有没有想过，如果这个小家伙真的不是恶魔——”维吉尔冷不丁地说道。
“不可能。”伊莱斩钉截铁道。
“我是说，假设。假设他不是恶魔，而他又有魔力的话——”
“…天赋魔法师。”伊莱沉默了片刻，缓慢吐出这几个字。
“没错，天赋魔法师。”维吉尔看了他一眼，“所有王国都趋势若骛的稀世人才，关系到一个国家生存根基的中流砥柱。”
“维吉尔，他是恶魔，不是天赋魔法师。”伊莱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，“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。”
“老实说，要不是明天是我女儿的生日，我倒想亲自上马。不过你放心，伊利亚检察官也是身经百战了……”
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回廊里，诺亚呆呆地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，打了一个寒颤。
神裁所？怎么听着这么像前世西方中世纪时的宗教裁判所。
根据他简陋的知识，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，历史上，他们发起的猎巫运动残害了大量无辜女性。
难道刚穿越到异世界，就要面临一场残酷的迫害么？
从两人对话的内容来看，这似乎是一个真实存在魔法的世界。
就算他不是恶魔，也难保有什么奇怪的魔法会发现他的身体被一个新的灵魂所占据——恐怕同样没有什么好下场的。
诺亚艰难地咽下一口干涩的面包，心情有些绝望。
枯坐了一夜。
第二天大早，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“诺亚·李！”
一个腰间别着警棍的魁梧男人声如惊雷地喊道，身后跟着一列神情紧张的守卫，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诺亚。
“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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诺亚别过头。
“你受审的日子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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